别说碇真嗣主导融合,没有称王称霸。叶磷石都不是人,而是宝石人,有了神灵的力量之后,也选择了自我毁灭,而不是按照个人喜好去改造世界。
还有一拳超人,就算能改变世界,也选择抢打折便当的平凡生活。
强大的力量并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,这就是礼。想要超越自己的身份,还得联姻,必须接受教化。
光有力量是不行的,因为大家不认。以下克上也是不行的,克完了,还要回到自己的位置,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。
所以力量没意义,什么都无法改变,最终只会带来毁灭。
比如《阿基拉》里的超能力,毁天灭地的能力只会把人变成一个不忠不孝、不仁不义的疯子,力量带来破坏,破坏带来悲剧,悲剧则让人厌恶,所以从更远上灭绝力量是最好的选择。
但力量就是会出现,以下克上也是必然的。
超能力破坏规则,不是好事。《阿基拉》里的小弟获得力量,立刻就想取代大哥,立刻就要以下克上,结果被力量反噬,可见力量太邪恶了。
有了力量就要改变自己的身份,这种事情太可怕了。
力量只会演变成可怕的发展,力量太坏,人性太坏,两个太坏的东西相遇,就是可怕加可怕,最后大家都受苦。
所以有了力量也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,应该乖乖地做普通人,这样才是最稳定的。守礼,就是安安稳稳地接受联姻,安安稳稳地等待提拔。
还有《进击的巨人》,有力量,退守岛屿的先王;有力量,直接开启灭世的主角。力量就好像诅咒,什么都无法改变,只能带来悲剧,放弃力量还能安稳。
这些故事里,有力量的人都是为自己使用力量。就算是《一拳超人》的主角很善良,也是因为兴趣成为英雄,而不是因为责任和使命,他完全可以不出手,坐看怪人破坏。
但一拳超人发自内心要做个好人,可惜其他的英雄没有自觉,所以琦玉不得不以下克上。但打败了更多的怪人,他依旧要住在破烂的公寓里,抢打折的便当。
还有一些故事更夸张,明明都到了人类存亡的时候,需要有人以下克上,拯救世界。但大家不会帮以下克上的人解决家庭问题。
比如一个世界要毁灭了,选出一群孩子拯救世界。然后某个孩子的母亲工作不顺利,导致孩子消极作战。这个时候没人帮母亲解决工作问题,也没人给孩子疏导工作,还是母亲自己努力地换了个工作,才让孩子有了斗志。
都要拯救世界了,工作问题都没人解决。因为这些拯救世界的孩子是以下克上,是违礼的,大家没必要帮助。
为什么大家这么冷漠?
其实不是冷漠,而是礼的必然。
春秋的时代就是礼制社会,有志之士都在劝君主做个仁义的人。结果君主口头上说的很好,但实际上不会实践仁义。
为什么?不是因为冷漠。
而是因为礼限制了大家的身份,无法限制实力的变化。仁义说得很好,君主把资源给手下,那怎么确保变强的手下不会推翻自己?
手下又如何确定自己支持君主,最后不会被君主吞噬?
领导和手下之间没有任何的信任关系,所以领导无法把资源交给手下,手下也不会把资源交给领导,大家都在自己的礼中活动,谁也不给谁添麻烦。
礼可以确保高级武士是高级武士,中级武士是中级武士,低级武士是低级武士。但礼无法确保每个阶级的实力不会变化,中级武士的实力可以超过高级武士,低级武士的实力也可以超越中级武士。
越是实力变化,大家就越是要强调礼,要把大家约束起来,不然就礼崩乐坏了。
岛国的问题是,实力变化了,但没有一股力量能推行一个取代礼的规则。唯一有些机会的,就是尊皇讨奸。
低级武士通过天皇团结起来,形成超越高级武士的力量,但并没有形成一套低级武士的分配,也没能融合高级武士。
那么高级武士虽然被压制了,一旦有机会,就会再次反噬。因为高级武士掌握土地等资源,只要有机会就可以恢复原来的游戏规则,礼制是可以维持内部稳定的,而尊皇讨奸肯定需要需要一个敌人,必须抢夺敌人的利益分给内部。
一旦没有利益输入,内部就要厮杀。礼总比狗咬狗要稳定,所以高级武士恢复礼制,大家也能接受。
如何稳定内部,形成我们和他们的区分,这就是一个文明。要承认我们是我们,总不能天天杀来杀去。想让大家承认我们是自己人,总的要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稳定规则,才能说我们是自己人。
宗教的辩经,礼制的阶级,东大的科举,议会的资本,不同的文明都有让自己稳定的办法。
但每个文明都遵循‘反者道之动’,同时又在反对自己的游戏规则。
礼制要限制人的身份,有实力的人就要改变自己的身份,要礼崩乐坏。礼制就告诉大家力量的邪恶,力量只会带来毁灭,并不能带来任何的改变。
就岛国的情况来说,确实是没有礼制之外的游戏,礼制之外的游戏要么就是对外战争抢夺利益,要么就是内部厮杀抢夺利益,没有更好的分配方式。
礼制再落后,也是一个稳定运行的分配。但反对者肯定会反对,物哀也好,尊皇讨奸也罢,都是在对抗。
可问题是,对抗不了。所以在艺术作品里,有力量的人都无法解决问题、无法突破礼制,只能解决有问题的人。
要改变一套分配,非常难。通常需要大量的资源,比如大航海,西方议会才突破了封建体制。
要么就是痛苦的改革,比如商鞅变法,那是真的血流滚滚,从上至下,从内到外地改变,大家咬牙切齿坚持。
想要改变,会有大量的反对势力,还有很多时时刻刻想要复辟的人。
别说岛国了,就算东大,到底是郡县还是分封,几千年都没统一,还是要吵个没完。毕竟郡县制虽然效率高,也一样有缺点,不是完美的。封建虽然落后,但也有优点,就有人可以支持分封,反对郡县。
想要改变礼制,很难,反正岛国现在没成功。所以大家都不给被人添麻烦,别人也不给自己添麻烦。有力量以下克上,也一样要守礼。
实在不愿意守礼,也不是用力量逍遥自在,而是毁灭世界。解决不了问题,就解决有问题的人。只要人类灭亡,一切归于虚无就简单了。
君主无法相信手下,手下也无法相信君主,这是礼制的问题。所以孟子尝试提出‘义’,希望大家遵守义,而不是谈利。
一旦谈利,大家都有自己的诉求,太乱了。但谈大义就简单了,义是法先王,效法先王做好事。
法先王虽然不错,但还是没有制度的支持。一直到汉朝,领导和属下合作的制度才真正建立,就是‘天人感应’,皇帝要为天灾负责,要给钱。属下要忠君,要配合皇帝。皇帝可以通过察举制选拔人才,属下可以推选人才掌控地位。
礼制是各人自扫门前雪,莫管他人瓦上霜,大家不会出钱出力,因为自己出钱出力了,无法确保自己得到回报。自己出钱出力,变弱了,被别人吞并,不如不出钱出力。
礼制可以规定大家的身份,无法限制大家的力量,这就是礼制的根本矛盾。而有力量的人一个个有才无德,无法提出新的规则,就只能继续守礼,或者就是用力量毁灭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