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梯门一打开,我看到晏妈的脸就想哭。
几年过去了,她和晏爸都上了年纪。
晏爸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精气神了,笑起来无精打采,哪怕住在寸土寸金的帝都,也掩不住眼里的潦倒失意。
而晏妈被晏爸和起哥照顾得很好,头脸衣服都整整齐齐,眼睛还跟过去一样温柔热诚,看见我们就往里面迎:“丁姐,小荷!快快,家里坐。”
我妈一愣,扭头看着我,小声说:“这不挺正常的?”
然后晏妈说了一句:“小荷,怎么晏落没跟你一起回来呀?这孩子总是跑得不着家,你委屈了就跟我说。”
我妈看着站在一旁的晏落。
晏妈又说:“还有连哥,再忙也该来这儿看一看哪!现在的日子可比过去好多了,家里又大,丁姐,你跟连哥尽管来这儿住啊!”
我妈红着眼圈别开脸,不说话了。
晏妈先是失去了婚礼之后的记忆,如今连过去的记忆也变得散碎混乱,她以为居续是我和晏落的女儿。
居续喊她一声奶奶,把她的眼泪都喊出来了,又是给居续包红包,又是拿零食,还要坚持下厨。
我妈拦住她:“你就别忙活了,保姆放着不用,还是要照样付钱的。”
晏妈说:“平时我不管的,今天你们来了,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啊,小荷很喜欢吃我做的菜,我先去焯猪脚了。”
她走向厨房,我要跟她还不让:“去外头坐着,吃水果!”
她进去了,我的眼泪掉下来。
起哥给保姆使了个眼色,保姆跟进去。
我妈把我扯到客厅里,晏爸给我递纸巾:“小荷,不要哭了,忘了也好,忘了就不会伤心了。”
说完他和我妈都哭了。
居续看到起哥,本来很高兴,想活泼一下,但是见我们都在哭,她也活泼不起来了,疑惑又惊讶的站在我身边,小手轻拍我:“妈,干嘛哭呀,不要哭了……”
然后她也哽咽起来。
起哥蹲下去擦掉她的眼泪,说:“续续,他们遇到了一点伤心事,所以才会哭的,你跟我到那边去好吗?之前答应给你香片的,还有别的小礼物。”
居续问我:“妈,那我去咯?”
我点点头:“去吧。”
起哥把居续领走了。
等客厅里就剩我们四个人,晏落在晏爸身边坐下,对我妈说:“阿姨,我……摘了。”
我妈正在难过晏妈的事,听到这话,淌眼抹泪的说:“又不是大姑娘!摘就摘呗!”
然后晏落摘下了手套。
我妈看见他的手,“啊”了一声,哭不出来了。
晏落又摘下脖套,眼镜,口罩,将那张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我妈面前。
我妈扶着沙发站起来,后退两步,眼睛瞪得像铜铃:“你是晏落?!”
晏落看着她:“是我。”
“你…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“婚礼第二天出车祸,被全身烧伤了。”
我妈说:“你失踪两年是……”
“去德国做手术了。”
我妈接受他的说法,但是接受不了他的尊容,她不敢看晏落的脸,两条胳膊上清晰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,细细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她又看着我:“小荷,你早就知道了?”
我点点头:“嗯,就我在高信工作那阵,他去出差,我才知道的。”
我妈的手无处安放,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头上到处乱摸:“他这样……你们俩……他的卡……”
然后她一拍沙发靠背,大吼一声:“不行!这也太委屈小荷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