酝酿许久的天诛正准备落下,却不知因何原由,竟在渐渐散去,隐隐有一股说不清、道不明的力量在影响着历史的走向。
姜漠带着飞仙御主后撤百里,邪灵老祖、烛龙、根源疫病也在第一时间前来聚首,全是满脸的疑色,究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?
“道友,发生何事?”
烛龙不由地询问,它此刻感到一股渗进灵魂的压力,天诛散去,可是那复苏的信仰身却越来越强大,不受控制。
“有埋伏”
飞仙御主意识昏沉,看着周围的几人,气若游丝地道:
“那里面的东西,不是祖师留下的.被玷污了”
“咳咳.”
话还没说完,他就一阵剧烈的咳嗽,整副虚弱的身子都在发抖,脸上毫无血色。
被神秘生灵夺舍,重创五脏六腑,再有姜漠的正面一掌,哪怕收着力道,两种伤势叠加至一处,也让飞仙御主的状态一落千丈,血条差点被打空。
“起初那东西就在勾引我过去了,料想它对我也有所企图可有线索?”
姜漠向飞仙御主询问在试炼秘境中的炼化细节,后者一五一十的把过程复述。
在唤醒信仰身后一切如常,炼化持续加快,直至最后圆满的时候,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复苏,并迅速抢占他的肉身,速度之快连他没能反应过来,仿佛是借信仰身的修炼之法做媒介,水到渠成般反过来把飞仙御主炼化。
“.”
待飞仙御主说完,众人还未解开迷雾,远处那具信仰身爆发出可怕的力量,挣脱开姜漠神相的束缚,二者再度出手,硬撼一招。
刹那间,天地昏暗,此世只剩唯一的光芒,赫然就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处,恍若两颗恒星的内核激烈碰撞。
“轰隆隆!!!”
战场外的姜漠,忽地眼神一凝,骤然操控神相施展七分的力道,以雷霆万钧之势击退那具信仰身,连连后退数万米。
“你究竟是谁!”
姜漠冷声斥问,双手缔结诸多法印,一瞬在周边展开密密麻麻的虚空阵法,无数条锁链贯穿各种空间夹层,封锁所有的维度,把战场的方圆数万里堵得水泄不通,断绝信仰身的逃亡路径。
“想知晓本座的名讳么?”
一道沧桑、古老的声音自高空响起,完全觉醒的信仰身,双眸如日月悬挂,五官冷峻,透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。
其容貌在夺舍之时就发生了改变,赫然不是飞仙道君的仪容,也不是飞仙御主的样貌,属于一个来历不详的第三人。
祂唇角微微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,旋即,如震世大钟的声音自其口中传出:
“赢御。”
“轰隆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信仰身那雪白的仙衣发生变化,骤然溃散,又急剧聚拢成一件黑玄色的道衣,种种缭身异象也不复存在,顶天立地的体型也随之恢复正常大小。
“赢姓?”
根源疫病微微皱眉,它似乎认得这个古老的姓氏。
姜漠望着远处那陌生的男子,脑海不断翻找着关于大业帝朝的史籍记载,与飞仙道君亲近的人中,并没有这一位叫做赢御的存在。
倒是赢这个姓,姜漠有所了解,属于人王世族内的十大姓氏,极其的古老,起源甚至能追溯到十二万年前,像这种姓氏,还有司、姬、墨、姚、妘、曜、姜、百里、北策.
随着岁月的变迁,人王世族内部也有斗争,各个姓氏都有辉煌的时刻,只不过都不能常青不衰,继而被他者取代。
十大部族要么相互吞并,要么败者远逃,离开族群,到最后只有一族成王,那就是姬族。
然而,赢御与他背后的种族,就算来历再古老而强大,对姜漠来说,也不过是过往的失败者。
他连人王世族的姬老鬼都敢打杀,又岂会怕这么一个藏头露尾之辈?
“东西留下,我可以放你走。”
姜漠收回自己的神相,手里的折仙剑再度浮现寒芒,威力不断的提升,隐隐接近巅峰。
“噢?”
“大言不惭,一介后辈,你以为本座怕了你?”
赢御有恃无恐,如今信仰身到手,他处于半复活的阶段,更有族内传承的先天法器作底牌,丝毫没有妥协的迹象。
“等等.”
就在姜漠准备动手的时候,飞仙御主不顾自身的虚弱,进行拦阻,同时他又抬头看向远处的大敌,冷静地问道:
“这位前辈.我姑且称你作前辈,你既能藏身古月,想必与祖师关系亲近,何故要夺我这一后辈的舍?”
“念在你我皆受祖师庇荫,算得上一脉的教徒,你且给我一个说法,不然,休怪晚辈无礼了。”
飞仙御主的眼睛,死死盯住赢御,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,从未有过人胆敢夺他的舍,若不是此人疑似和祖师关系不浅,他定然不会劝阻姜漠手下留情。
“哼哼.”
听到飞仙御主的话语,赢御错以为那是求和的姿态,不禁高傲地笑了起来,道:
“说来说去,无非是想要他的信仰身罢了,何须套近乎。”
“当真不说?”
“夏虫不可语冰。”
“你欺人太甚!”
飞仙御主眼里冒火,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嘴角的血迹也愈发浓郁,他强撑着伤势,轻推开姜漠的搀扶,颤颤巍巍的踏立虚空,深吸一口气,愠怒的视线和男子的目光隔空碰撞,摩擦出剧烈的火花。
“我敬你,是因为我敬祖师,不想错伤与他关系密切之人,如今,你既不敬我,那我也无需与你客气。”
“嗡!!”
刹那间,无数的仙光自飞仙御主的体内绽放,充盈他那虚弱的躯体,一面仙鉴飞出,被他持握在手,原本处于低谷的气势猛地狂暴恢复。
“小友,帮我看好这方天地,休要让他逃了。”
“好。”
姜漠果断答应飞仙御主的请求,这二者的决斗事关飞仙教的传承问题,他难以插手,或许飞仙御主也不想让他插手。
“有我在这里,你只管放手厮杀,就算天塌下来,我也给你扛着。”
姜漠逐渐想通此前天诛降临的原因,不是信仰身不被允许出世,而是仙域的天意不允天渊的生灵抢取这样的瑰宝。
换作是赢御这样的本土生灵炼化之后,一点问题都没有。
“哗!”
瞬间,姜漠蜕变成第二真身的形态,手握折仙剑,头悬毁灭古莲,驻守在战场的边缘,与诸多重叠的虚空法阵一起围困赢御。
“你说我贪图祖师的信仰身?”
“且不说我是教内正统的御主,理应有资格承继这份机缘,就算你不给,又如何?”
“你挡得住我么!”
飞仙御主气势铿锵地喝问,他金发飞扬,双眸凌厉,宛若一尊盛怒的神王,体内的真炁源源不断的迸发,简直看不到尽头,疑似仙鉴的某些神通被触发了,将他短暂推向全盛之姿。
“你既视那信仰身为珍宝,攥在手里,你且拿紧了,看我今日如何把你击溃!”
“狂妄!”
被后辈连番训斥的赢御,面色如霜,嗤笑道:
“我乃他的亲传弟子,比你更有资格继承,当年寻他救急,他却不予,而我只能苦等数千载的岁月,熬了不知多少苦难,才炼化这具信仰身,你也配轻视我?”
“不,是杀你了。”飞仙御主纠正道。
“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。”
赢御冷笑数声,当即召出一口漆黑如墨的大钟,猛地催动,古老而沧桑的钟潮,似海浪般不断冲刷而来,空间不断破碎,万物凋零,直指飞仙御主。
“轰隆!!”
仙鉴爆发出一股同样可怕的光辉,与之硬撼。
“咻!”
“咻!”
“咻!”
战场的残影密集,两道身影瞬间交锋,以极致的速度和力量不断碰撞,拳拳到肉,沉闷声的回荡天地,仿佛九天之上有神明擂鼓助战。
“砰!”
一抹绚烂的光芒在虚空怒放,那里有两道身影在对轰拳法,招招势大力沉,都往死里打,可怕的罡风席卷茫茫虚空,白色的风暴致使荒凉的大地满目疮痍。
僵持数万招后,是赢御不敌,被远远的震飞,如一道陨星坠落大地。
反观飞仙御主,浑身是血,眼睛原始而野性,极具杀伐的攻击性,胸膛剧烈起伏,消耗似乎极大,口鼻之间呼出的真炁更是一条条起舞的银龙状。
他的双臂出现裂痕,里面大多数的臂骨已然碎裂,双手的指骨更为严重,差不多成了粉末。
飞仙道君的信仰身极其坚硬,若不是赢御无法全面掌控,他恐怕不会在争锋中稍胜一筹。
“来,告诉我,你的遗言。”
飞仙御主居高临下地望着那道站起来的身影,同时,身后由香火铸造的金色莲印也在缓缓转动,进入某种施法的前摇。
“笑话.”
赢御擦拭着嘴角的血液,感受着那近乎完美的躯体,伤势以飞快的速度愈合,他双手汇聚,快速结印,打出一道又一道飞仙教的禁术。
“轰隆隆!!”
飞仙御主施展的落月霞光,日月神炉,与赢御争锋,二者几乎是不相上下的水准。
“轰隆隆!!!”
接下来的数个昼夜,各种神通的光芒充斥着整座战场,没有一刻停歇,异象连绵不绝,打得天昏地暗。
渐渐的,在飞仙御主的施压下,赢御对信仰身的力量掌握也越发的得心应手,从原本只能发挥七成的战力,提升到接近九成的幅度,直接逆转局势,反过来把飞仙御主暴捶。
“轰隆隆!!”
又数个时辰过去,飞仙御主遍体鳞伤,浑身浴血,临近败北,而赢御的气息近乎无损,始终屹立在巅峰,他嚣张的气焰愈发强盛,甚至出言戏谑: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你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故乡的道统传承的弟子吧?”
“呵呵,我可是他悉心栽培的亲传,术法,神通理解皆在你之上,你凭什么能赢我!”
“无知!”
“砰!!!”
又一回合结束,飞仙御主被击退数千米,瞳孔骤缩,伤势崩得更加严重了,他强忍着喉咙的不适,把那涌向舌尖的血液吞回腹中。
就在此时,一道清冷的声音响彻战场。
“就凭我的剑。”
姜漠出手帮助。
“咻——!”
霎时,一抹暗红的流光掠过虚空,飞仙御主出于本能地抬手,抓握住了姜漠投递而来的先天法器。
至此,这一战双方的战力才接近持平。
赢御+族钟+信仰身VS飞仙御主+仙鉴+折仙剑。
“谢了.”
飞仙御主握剑在手,声音沙哑地说着,他本该下滑的战力,再度飙升,一路突破此前的极限。
“哼,负隅顽抗,那就让我这位先辈,送你一程。”
赢御袭来,与飞仙御主近距离拼杀,体表泛起护体的玄武法阵,欲一掌镇杀飞仙御主的天灵盖。
“噗嗤!”
然而,一抹惊悚的血芒闪过,与预想的截然不同,飞仙御主一剑破开玄武法阵,顺水推舟的切断那一只手腕,金色的血水飞溅,无数的信仰散去。
剧烈的痛楚传入脑海,赢御不敢置信,那剑器竟破了师尊的体防和玄武法阵?!
霎时,他神色一慌,心底首次发毛,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。
“咻——!”
在下一剑迎面袭来之际,赢御一个闪身避开,心有余悸,额角滴落冷汗。
那柄剑器的威力,比他预想的还要夸张!
等等!
突然,赢御发现异常之处,脸色僵在原地,那被削断的手腕重新长了回来,可是他的生命血气强度,竟凭空下降了一截,再也恢复不到此前的巅峰。
“你对我做了什么,是封印?”赢御质问道,脸色铁青。
“将死之人,无需知晓。”
飞仙御主继续进攻,在折仙剑的加持下,逼得赢御几度落入绝境。
“噗嗤!”
“噗嗤!”
在密集的攻势中,赢御躲闪不及,总有那么一两次被折仙剑擦中,肉体猛地炸裂一大半,血气流失,骇得他脸色阴沉。
就连同为先天法器的黑钟,也难以抵抗那柄剑器的锋芒,被砍得发出阵阵金属颤音,留下一道又一道浅浅的裂痕,虽未破裂,可看着就让赢御触目惊心。
如此往复数日,赢御如困兽挣扎,接连中剑,再无战意,试想逃离的时候,也失败了。
反倒是此举,让一直旁观的姜漠不悦,直接缩减虚空法阵的范围,把战场压缩到方圆百米的大小。
这样的绝境,不会再有任何躲避的可能,飞仙御主脸色冷漠,提剑杀戮,金色血液飞洒,赢御败局已定。
一刻钟后,这场道争落幕,赢御被削去四肢,残废的躺在地上,眉心更是被折仙剑洞穿,剑身深插地底,他再也无法动弹。
黑钟黯淡,侧躺一旁的废墟。
“呼”
飞仙御主疲惫地喘息着,他双眸尽是麻木,脸色冷漠,缓缓握住剑柄,准备施以最后一击。
“等等.我.”
赢御似有遗言,断断续续地说着。
“轰!”
飞仙御主无心倾听,转动剑柄,剑炁呼啸而出,吞噬着那具残缺的躯体。
下一瞬,赢御的肉身连带着神魂一起湮灭,生命永寂。